昨日和女朋友吃饭聊天时谈到了内地经济以及香港四大家族时,发现自己对香港的近代史脉络有些生疏,于是闲暇中查阅文献资料,梳理一下香港的近代史及经济史,回顾一下香港的百年发展。
香港的近代史,一般认为从1840年开始。1840 年代初,英国首相麦斯顿(Palmerston)对香港的评价:
(香港是)连一所房子也难找得到的荒岛。
《從香港的經濟發展史看國家與香港的關係》——劉思詠,香港歷史博物館一級助理館長
自1840年鸦片战争后,香港这一片荒岛从此由幕后走上台前,开始在中国的近代史中占据不容忽视的地位。
香港的近代经济史,基本上是一部贸易发展史。随着香港被割让予香港,其在殖民贸易中的地理优势也在逐渐显现,而繁盛的贸易带动了诸多行业的发展。可以说,香港的其他行业皆是围绕贸易而发展的。
香港背靠中国内地、面向大洋、海陆交汇,通往世界各地。在经济上奉行自由港政策,发展外向型经济,既是外国与内地通商的转口港,亦是内地进行外贸的主要渠道。它还具有特殊的政治地理位置,长久以来发挥政治避难所及资本安全港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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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近代史概述
香港开埠
1839年因英国海军军官醉酒殴毙林维起事件,中英鸦片战争爆发。初期清军略胜,但最后战败。1841年1月26日,英军于香港岛西环水坑口登陆,宣布占领香港全岛,翌年8月29日,中英签订南京条约,正式割让香港岛予英国;英廷于1843年4月5日宣布香港岛为英属殖民地。

割让九龙
自香港岛英属后,英国因恐惧对岸九龙半岛为他国所夺,威胁其对香港岛之管制及利益,故于1856年,借口亚罗号事件,英旗受辱,派兵占领九龙半岛南端。其时,法国亦以法传教士于广西被杀为理由,出兵中国。
1857年,英法联军攻陷广州,翌年攻陷大沽口,1860年攻陷北京。时清廷因国内受太平天国之威胁,无力对外作战,遂与英人签订北京条约,将九龙半岛南端(今界限街以南),包括昂船洲在内,割让予英国,并入香港界内。
自港九地区英属后,英人于九龙半岛上广设军营,以作防卫,并于香港岛北岸,发展女皇城,亦称维多利亚城,开筑道路,建造房舍。因太平天国(1851-1864)在广西崛起,内地居民多避乱南迁,举家进入香港及九龙地域。太平天国失败后,余众亦有退居香港。时香港正值发展,此等居民之入迁,帮助甚大。
此外,在1848年和1851年,美国及澳洲先后发现金矿,大量华工经由香港前往新旧金山,即澳大利亚的墨尔本以及美国的旧金山。至此,香港从边远的殖民前哨站,变为海外华人跨国贸易网络的中心。
租借新界
九龙半岛割让后,中英以今界限街为界,英人以界限街无险可守,故认为有扩展边界之必要。
1894年中日甲午之战爆发,清军战败。港督罗便臣乘机向英廷建议,将香港界址展拓至大鹏湾。1898年,中英签订《展拓香港界址专条》,清政府将沙头角海至深圳湾最短距离直线以南的地域租借与英国,为期九十九年,七月一日实施。该租借地称“新界”,泛指九龙半岛以北,深圳河以南之地,及邻近之岛屿。时租界内有九龙寨城,中英同意仍保留属中国土地,不在租借地内。

军阀混战及抗日战争时期
1911年辛亥革命后,中华民国成立,一批的满清亲贵及官民南下香港。后经历军阀混战,亦有大量人士南迁,他们带来不少财富,带动香港经济发展。
1925年省港大罢工,部分华工回转国内。香港市面一度萧条。翌年大罢工结束,工人多迁回,香港地区重趋繁荣,加以省港互赖,工业得以发展。
1937年七七事变后,中日战争全面爆发。1939年二次世界大战爆发,香港因不在战火之中,故局势较为安定,国人迁入香港者众。其时,入迁者给香港带来极严重的居住、粮食、医疗、卫生及治安问题;但不少当时中国政要名人亦暂居香港避乱,给香港带来繁荣景象。
1941年11月,日军袭港,中英美等国皆无力救助,香港军民虽全力抵抗,但因众寡悬殊,战争十八天,最后全港沦陷。香港遂为日人统治。在日治时期的三年零八个月中,香港粮食不足,境内常有抢掠情况出现。为减轻粮食的压力,大量人口自香港迁回中国内地。时香港各地皆有抗日游击活动,除对日本占领军加以打击外,亦协助境内之知名人士离开香港,免被日军利用作宣传工具。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9月1日,英国夏悫少将于香港成立军政府,进行战后重建工作。1946年5月,前港督杨慕琦将军重返香港,复任港督。香港历三年零八个月之黑暗时期,重获光明。
新中国成立及香港回归
战争结束,香港各地满目疮痍,有待重建。时星马地区(新加坡)运来粮食接济,光复后不久恢复自由贸易,不少前时迁入内地的华人迁回,故1946年初,香港经济渐渐恢复。
1946至1947年,国共内战,政局动荡,不少人口南迁香港,其中不乏挟拥巨资之商贾,带来劳动力及资金。1947年,政府取消出口贸易管制,香港重建自由港地位,加以英国同意香港进入英联邦体制,获得英联邦国家的特惠税,因而带动香港工业发展。同时,政府对南来的商人,予以适当的安置,使他们能安心定居置业,开办业务,带动各行业兴盛;故战后贸易、工业及金融业等得以重新发展。但因工业发展,工人人数大增,劳资产生矛盾,1946年曾发生工人罢工的工潮,幸事件很快平息,对工业发展影响不大。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英国对新政府亦加承认。其时,国民政府旧日之官民,部分南迁,定居香港,他们带来大量劳动力及财富,在香港开设工厂及企业,继而推动香港经济发展。五十年代初期虽略有困境,其后工业如纺织业、塑胶业、电子业等皆有进展,金融业、地产亦随之而旺盛,旅游业及文化事业亦开始发展。至六十年代,各业达其全盛时期,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制造业走向国际化,香港成为国际运输中心、讯息中心、贸易中心及金融中心。其间,政府实施了不少干预经济的政策,亦建立了法治的社会。
1984年12月19日,中英签订“联合声明”,1997年7月1日,中国政府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英国对香港的管治告终,香港回归祖国,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
香港贸易发展概述
转口贸易阶段(1841-1951)
1841年英国占领香港,并将其设立为自由贸易港。在自由港的吸引下,世界各地的商人、货物、资金开始在香港聚集,转口贸易得以发展,与贸易有关的行业如船运、码头、货仓、银行、保险、邮电等也应运而生。
日本于1941年12月占领香港。在此之前,香港就已逐步成为一个贸易转口港,贸易成为香港的主要经济基础,小型的工业生产在这个时期也初步形成。在日本占领香港3年8个月的时间,香港对外贸易几乎全部停止。
二战以后,香港对外贸易重新走上正轨,二战后各国为恢复国家建设和经济发展,对各种物资的需要大增,香港充分利用自由港的优势,外贸总额迅速得以发展,且超过战前的历史最高水平。
中国解放战争期间,内地的大量工业资本家涌进香港,他们带着设备、资金,为香港的工业发展以及第二阶段的外贸发展,起了重要的铺垫作用。
新中国成立后,香港成为中国对外贸易的主要通道,香港的企业家充当了内地与外界经济联系的中介角色。此期间,香港对内地的贸易额急剧上升,由此带动了香港转口贸易的迅速发展。
由转口贸易向加工出口贸易过渡(1952-1970)
1951年中国抗美援朝期间,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中国内地实行禁运和封锁,香港的转口贸易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三年间,香港的外贸总额下跌37%,香港与内地的贸易额下跌了36%,其中香港对内地出口下跌了76%,以后几年一直徘徊在几亿港元左右的水平。
随着内地历经闭关自守的年代直至1970年,香港对内地的出口一路下滑至3000万港币的水平,只及1951年的0.023%。外贸大滑坡的影响,使得商业贸易企业纷纷倒闭,50年代初刚刚形成气候的运输、金融、仓储、保险、银行也不景气,香港百年依赖转口贸易维持生计的路径顿失,百业萧条,经济陷于困境。但另一方面,对香港发展工业,发展出口贸易的新的机会在同一时间形成。1959年,香港出口总值首次超过转口贸易值,在出口贸易总值中香港产品出口值比重达到69.6%,而转口贸易占30.4%。至此,香港完成了以转口贸易为主到加工业出口为主的转变,经济结构发生了重大的转变。
全面发展阶段(1971-1997)
70年代初,全球处于冷战状态,整个亚洲地区的政治形势有所缓和,区内贸易逐步发展。美国经济持续多年增长,同时以电脑技术科技为龙头的科学技术迅速发展。80年代后,中国实行改革开放,中国处在了历史最好的连续的经济快速增长时期,香港作为中国的唯一的面向世界的大门,受益不浅。香港充分利用这个历史上最高速发展的机会,再次大力发展。从中国进口产品的比例从1969年的18.1%增长到1996年的37.1%。金额从27亿港币增大到5704.42亿港币。香港是中国开放改革的最直接的受益者。从1971年到1997年,香港经济平均年增长达5%。
这一期间,香港的对外贸易亦继续高速增长,到1978年贸易额首次突破1000亿港币,达1169.60亿港币,比1970年的328.46亿增长了256%。1997年贸易总额达30710亿港币,比1970年增长9250%。在这个时期,香港不论贸易、工业、运输、金融、旅游、信息都得到了全面的发展。从而形成一个以对外贸易为主导、多种经营为特点的国际工商业都市,香港成为举世瞩目的城市。
金融危机后的经济转型阶段(1997-至今)
1997亚洲金融危机对香港造成了巨大伤害。危机发生后,香港的资产尤其是地产和上市证券市值下跌了50-60%,给香港的家庭和企业造成了大量的坏帐和负资产。由于地产价值急剧下降,严重影响了与房产相关的贷款。因为与房地产相关的贷款占银行贷款的40%以上,为此银行采取了谨慎的态度,几乎停止了所以的贷款和减少原有的贷款额度。使不少企业陷入了财务困境,被迫进行痛苦的财务重整,严重影响消费和投资的信心与能力。
三年间,内需平均每年下降2%,香港进入严重的通货紧缩, 加上内部需求不足,过去反之又抑制了投资和消费。香港的GDP增长率从1997年的5.0%下降到了1998年的-5.3%。
90年代后期新经济的快速兴起,香港面临经济转型,但尚未找到转型的出路。香港科研基础薄弱,科技人才短缺,传统投资理念尚未改变,政府与大财团在高新技术产业方面也未作出实质性的投资。在新的主导产业还没有形成的情况下,传统产业却面对加快分流的压力:中国内地生产的发展替代了进口,使香港的出口转口受到一定的影响,内地消费市场正在吸收香港的购买力,内地内地服务业的崛起正在替代香港的传统服务业,内地航运业正在分流香港的航运业,内地的融资也分流了香港银行的信贷业务,等等。经济受挫严重地削弱了人们的经济信心。
1997年的金融危机给香港外贸带来了巨大的打击,1998年的外贸易增长-9.6%。1999年增长-1.3%。2000年的增长恢复增长到17.8%。有形贸易(包括转口、港产品出口及进口货物)的总值为32,306亿港元。但香港传统的出口产品受到中国和亚洲其它国家低廉生产成本产品的冲击,香港转口商品受到中国经济直接对外开放的影响,香港进口商品受到内部需求下降的压力。香港正处于历史上最困难的经济时期。产业结构的重整与转型是香港贸易在这个阶段最核心的因素,是香港经济长远发展和保持香港成为国际经济大都会的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2001年美国911事件出现,占全球经济总量约七成的三大经济体——美国、日本和欧盟相续陷入困境。香港对美国出口占香港总出口的25%,受美国经济不景气的影响,再次严重的打击了香港的经济,刚刚恢复的香港经济又一次面临新的危机。
香港行业发展概述
早期贸易商行
香港以贸易起家,有着众多的贸易商行,主要有外资洋行和华人商行。
1941年日本侵占香港前夕,香港洋行数目增至约400家。著名的有怡和洋行(Jardine, Matheson Co. Ltd.)、太古洋行 (Butterfield & Swire Co. Ltd.)、天利洋行(Gregory & Co., T.M.)、捷成洋行(Jebsen & Co.)、新沙宣洋行(Sassoon& Co., Ltd., E.D.)及旗昌洋行( Shewan, Tomes & Co.)等。资金雄厚,一般在内地设有分行,同时涉足多个行业。这些香港洋行资金雄厚,涉足多个行业,同时在内地设有分行。
一八五零年代中期起, 香港已成为转运港,为中国内地引送进口货物, 同时转运中国内地产品至世界各地。华人商行也逐渐兴起。华人商行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以中日韩东亚贸易为主的「南北行」,以及以输送贩卖劳工往新旧金山的「金山庄」,辅以商品贸易。以「南北行」和「金山庄」为代表的华人商行掌握了当时香港约四分之一的贸易总额。
航运、造船业及仓储码头
早期航运业分近海及内河航运和远洋航运。早期的航运业以英商为主。1855年,经营香港与中国通商口岸之间的航运业务的外商有219家, 英商占逾半。
著名的近海及内河航运公司有:经营来往香港、 广州与澳门之间的航运的英资省港澳轮船公司(The Hongkong, Canton & Macau Steamboat Co.),经营香港和中国近海及内河航运的德忌利士轮船公司(Douglas Lapraik Steamship Co.)、太古轮船公司(The China Navigation Co., Ltd.)、(怡和轮船公司Indo-China Steam Navigation Co.)。
著名的远洋航运公司比如英资铁行轮船公司(Peninsular and Oriental Steam Navigation Company, 简称P&O),该公司经营来往香港与中国通商口岸,以及香港及欧洲的航线。其他如英资“边行”(Ben Line)、法国火船公司(Service Maritime des Messageries Imperiales, Marseilles)、美资太平洋邮船公司(The Pacific Mail Steamship Co.)、英资蓝烟囱轮船公司(The Blue Funnel Line)等。十九世纪末,日资及华资开始进运航运业。
造船业因应航运业的需求,早期由洋行及轮船公司等发展,是香港最早的形成的工业制造业。维多利亚港两岸的大型造船厂: 黄埔船坞(1863年)及太古船坞(1901年),雇用人数分别多达数千人。香港部分船坞更包揽华南地区的造船业务。
关于仓储码头,初期各洋行均自设仓储码头。后来逐渐建成独立完整的码头货仓系统。著名的有湾仔的“香港码头货仓公司”及尖沙咀的“香港九龙码头货仓”(九龙仓)。
银行、保险及金融业
随着进出口贸易扩展,英资东藩汇理银行、有利银行、渣打银行及汇丰银行等相继在香港开业。这些银行经营进出口押汇业务,提供信用保证和融资,其客户仅限于大的行号和富商。汇丰银行为中国金融业中最具规模及影响力的外资银行。
对于普通百姓,则通过银号和当铺办理业务。银号为华商提供各种金融服务,提供按揭、存款 、放款及金银兑换等服务。当铺解决小商人及升斗市民的存贷需要。当时在海外的华人数量已经具有一定规模,所以不论外资银行还是本土银号均涉足侨汇领域。
除了银行业,贸易及航运业催生了保险业。保险业的出现有效的降低了贸易及航运的风险,也推动了其进一步的发展。同时保险公司也经营火险、意外险等多种保险业务。
香港地理位置优越,金融体系自由开放,司法制度健全,社会和政治环境安定等,均有助提高市场效率及透明度,降低交易风险。实行低税制,使香港成为低成本的融资渠道。1970年代起香港的金融业迅速发展,迈向多元化和国际化。1978年,香港重新向外资银行颁发银行牌照,推动香港成为国际金融机构在东亚的基地。
早期工业
早期的香港工业主要为利用中国原料而经营的加工工业:缫丝、制砖、制糖等。专向中国市场销售而发展:火柴、肥 皂、面粉、卷烟、棉纺、食品等。大部分工业企业由多家洋行集资创办。
纺织业与制衣业
1949年新中国成立,大批苏浙籍的厂家来港发展,带来资金、机器和技术,令香港纺织业急速发展。在1947年至1954年间,香港棉纱厂由1家增至17家; 至1975年,香港有40家纺纱厂。
由于劳工数量众多且纺织业发达,香港的制衣业也开始逐渐发展。香港制衣业初期基本均为代工生产,订单量大而稳定,是制衣厂的生存命脉。大厂为如期交货,会将部分订单分判中小型工厂,它们再交山寨厂甚至住家式工场承接。二战后制衣业发展迅速,高峰期聘用人数占全港劳工15%,大厂动辄聘有数千名工人。1970年代起,部分大型制衣厂开始发展自家品牌。
塑胶工业及钟表业
香港的塑胶工业初期多为山寨工厂,位于旧区唐楼或街铺,只设置少量手摇式啤机,以家庭模式经营。大型塑胶厂主要由上海籍企业家创办。产品以简单用品为主,如水杯、奶嘴、牙刷、发梳、相架 、麻将牌等,其后塑胶玩具和塑胶花兴起。1965年后,玩具业亦逐渐发展成独立的新行业,吸引外资生产。
香港的钟表业发达。手表配件的生产技术和设备投资较低,属于劳力密集工业。表带及表壳厂多在山寨式厂房运作,以家庭式经营,配合进口欧洲廉价机芯,促使成表组装工业发展。以代工生产和特许经营等方式生产外国名牌手表,吸引大量外资来港设厂。1992年港制手表占全球供应量七成,是香港四大出口产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