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路在何方

今天是我的第二个本命年生日。在去年的今天,我写了一篇文章,《因来之不易,故懂得珍惜》,讲的大概是我的曾经。而今年,我想谈谈未来,与诸君分享。

人生之路就像围棋对弈之局那样有千万种选择,无数种变换。结局可能是戏剧性的,有可能殊途同归,亦有可能截然不同。自从脱离了九年义务教育之后,一个个选择就摆在了同龄人的面前,是选择高中还是职高?是选择本科还是大专?是直接就业还是继续深造?要读博吗?去企业还是去高校?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并没有那么多掣肘与羁绊,一切的选择都是理所应当的。但对于另外的相当的一部分人而言,选择就变得尤为重要。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的每一个人,都不禁要问:敢问路在何方?

关于这个问题,我爸给我了他的答案。这次回国,我从家里带来了我爸给我写的两幅字以及我妈给我画的一幅画。两幅对仗工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心无旁骛,志存高远。我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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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的字和老妈仿祝大年的《牡丹花瓶》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论语·卫灵公》

如果人没有长远的打算,那么近期的事情就会多有忧虑,或者说,人如果一直没有长远的目标,那忧患一定近在眼前。战术再佳,如若战略决策失误,也依然注定失败。权游里狼少主骁勇善战,一度高歌猛进,却因战略判断失误,命丧血色婚礼;希特勒不可一世,闪击波兰,攻陷法国,荡平东欧,兵临城下于莫斯科,围困英法于敦刻尔克,但由于战线过长且多线作战,以及其纳粹政策下的侵略战争为世界所同仇敌忾,最终自掘坟墓,被世人审判。

未来总是遥不可及的。美国建立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时候也没能预料到二十多年后自己竟完全丧失了维持黄金官价的能力,日本经济腾飞,挥金如土,买遍世界,却不料中道旁落,房价腰斩,社会金融体系崩溃,遭遇“失去的十年”。

国家尚如此,人亦如此。似乎这一命题变成了一个悖论,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人有远虑,亦有近忧。这好像是当代年轻人共同的忧虑。努力,愁白了头却又看不清未来,不努力,似乎也没有感到释然,心中却徒增一阵空虚。身边的竞争者总是拥有惊人的战斗力,自己总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物价和房价比翼齐飞,自己的工资却纹丝不动。学历不再有父母辈那样的高溢价,工作却对从业者提出了更为苛刻的要求,经济比以往有了巨大的腾飞,但社会似乎也没了曾经的单纯。我爸妈总说我太过于消极,但实际上我只是非常现实。没错,比起丰满的理想和理论而言,现实与实测数据往往是骨感而又消极的。

人生就好像是机器学习的模型一样,舞台的自由度很高,所以无论如何难以求出全局最优解,毕竟未知数太多,条件总是太少。怎么办?机器学习专家给出的一种方法:梯度下降,逐渐迭代,纵观全局。我爸也给出了他的答案,心无旁骛,志存高远。这两者之间似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心无旁骛,志存高远

当你看不清未来的时候,不妨闭上眼睛,想想自己曾经的梦想。幻想着自己天马行空在自己的世界里,感受自由与自我的幸福。没错,这就是你的未来,虽然这是一段漫长而有艰辛的旅途。如果你从未想过攀登珠穆朗玛峰,你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近它,拥抱它?如果你从未买过彩票,超级大乐透又如何能砸在到你的身上?如果你从未拥有过梦想,又谈何实现?

小时候参加过一个钢琴比赛,那一届叫“高瞻远瞩”。当时的我,还不能理解高瞻远瞩是个什么含义。前几年备战高考的时候,写完作业后,我总是扛着厚厚的志愿填报指南下楼找我好婆(我外婆)探讨日后填报志愿的事情。我指着历年的分数线,一个一个学校的给好婆看。我说:“好婆啊,你孙儿没问题,看到没,按照这个排名,再不济也能考个川大。”结果一语成谶,我真的去了川大。当然我对我们川大的感情非常深厚,没有任何的偏见,川大给予了我需要的很多宝贵的财富,唯一的遗憾也只是没能将其物尽其用罢了。这里我只是想说,也许,我有在高考中发挥更好的潜质,Who knows?可是,我心里的底线,我的志向,可能只是一所985高校,所以我真的只去了一所985高校。但是如果我将底线的阈值调高,比如,我要去清华,我要去世界一流院校,结果会不会不同呢?我觉得,结果应该不会太坏。

但理想总归是理想,梦终将是梦,除非你我仰望星空的同时,亦脚踏实地。我爸曾经在路灯下给我讲过他年轻时的奋斗历程,当年的他也曾无依无靠。爷爷是教师,奶奶负责让他们尽量不饿肚子,这就是他当年能够行使的全部资源。他说,大学前,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要考上大学。那个连印刷机都没有的年代,书本全靠手抄,习题需要刻蜡版,粉笔甚至有些稀缺,一部分老师只是拉来充数的,并没有太多文化。然而就是这样,他考上了石油大学。万事顺遂,毕业顺利进驻对口国企研究所工作,此时的他,有了另一个目标,那就是他要去北京,要在北京有个房,有个家。如果放到现在,似乎来北京工作并不是件难事,但在那个毕业包分配,出门联系还要BB机的年代,搬家挪窝换工作,就似乎有点难以想象了。但是,他还是做到了。虽然初期也经历过无奈,受冷落,疲惫,被欺骗,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完成了自己的夙愿,给予了我一个更加宽广的平台。他的故事,应是对“心无旁骛,志存高远”最深刻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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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和我妈

讲了我爸的故事,现在聊聊我妈。我妈和我爸一样,都是机械工程师,地道的工科生。姥爷是新中国第一批高级工程师,好婆是医生,似乎和文艺并没有任何瓜葛。不过,我妈超爱画画。所谓超爱的内涵,大概可以用是我家天津的家里张贴的几十幅画作来诠释与代表。画画儿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妈喜欢看书法绘画频道,从最开始的写意花鸟开始学起,到之后的工笔绘画,再到扇面,支撑她的坚持数年的动力,大概是所有艺术家心中共有的那颗艺术殿堂之上的明珠,而她积年累月能够在自己绘画水平的基础上有所突破的原因,大概也就是心无旁骛吧。这可不是套话,是真的呢!当年我向我妈索取《牡丹花瓶》的时候,她有很多空闲时间,于是乎在很短的时间内,这幅画便交到了我的手里。之后我妈决定为我画一另一幅画——《锦绣前程》,然而在博物馆的讲解工作让她无暇分身,于是乎两年过去了,《锦绣前程》似乎只打了底稿,离成画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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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仕女图扇面

我爸送我的还有另一句话:

情平则孤,溢则失,适之成

这句我搜遍全网也没能找到出处的话,应该是我爸独创的吧?暗含中庸之道,集道家之精华。人不能过分低调,这样会被社会忘记,却又不能太过张扬,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凡事皆如此。既要心无旁骛,也要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既要志存高远,又不能只建空中楼阁。欲速不达,适速天下。

那么,敢问路在何方呢?阎老先生告诉我们,踏平坎坷遍可成大道,路,其实就在脚下。

若命运不公,就和它斗到底。——《哪吒之魔童降世》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父母

谨以此文纪念我第二十四个生日

己亥年七月廿八于墨尔本

后记

今天是我老爸的生日,全家人一起庆祝这岁末的最后一个生日。玫瑰慕斯蛋糕配上香滑的黄桃儿和奶油入口的瞬间,一种由衷的幸福感涌上心头。而近几年让我感到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在师门下了寻到了我的一生所爱,能得到我女朋友杉杉的倾心,是我莫大的荣幸。在此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我个人的奋斗,而如今往后,努力便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顿时感觉我可期的未来,并不一定是登堂入室,飞黄腾达,而是拥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并为之奋斗的满足感,以及和家人一同分享幸福的喜悦。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小人物的命运也总是充满了戏剧性的色彩,在我们为自己的命运抗争,踏平路遇坎坷的同时,我们也应享受生活的快乐,毕竟,金钱名利地位均乃身外之物,我们的幸福和快乐才是最弥足珍贵的。

己亥年腊月初四于北京